文︱罗朗
刊︱深圳商报
谁不曾做过鬼脸呢？
小时候对爸妈、老师做鬼脸，一般都在他们转过身去的那瞬间完成，偶尔被发现，立即装作一本正经，竭力忍住笑；有时候是几个人一齐做鬼脸，等到对方走远了，你看我一眼，我看你一眼，哈哈大笑。爸妈、老师似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，就算觉得他们不对，也无法与之争辩，心里不服气，或感到委屈，只好做鬼脸。做完了，气便消了。但如果心里受到的伤害很大，那就决不会做鬼脸了。
那些有头有面的人一般不会做鬼脸——不知私底下有没有做，总之在公众场合总是板着脸，正儿八经的，深怕脸上的表情稍有疏漏，比如不经意地撇嘴翻眼，便有损形象，有失身份。美国前总统小布什历来脸部表情丰富，他逗小孩子的时候总是做鬼脸，十分搞怪，有一次他访问德国，刚抱起一个小孩，小孩挥动手脚号淘大哭，他立即把脸拉长，拱嘴，扮一只猩猩，引得旁人哈哈大笑。他偶尔也有点真性情。
女孩子向情人做鬼脸，那是撒娇取宠的意思。所有的女人在心爱男人的面前，都想变成小孩子，因此都会做鬼脸，不过，她所做的鬼脸并不丑，可能对着镜子练习过了。老头子的脸不好看，耷拉的皮，没齿的嘴巴，花白的胡子，做出来的鬼脸更加滑稽可笑，小孩子最爱看老头子做鬼脸，会把他引为同类而亲近。老子向儿子做鬼脸，那是难能可贵的，表明他愿意做儿子的朋友，而不是高高在上地摆老子的架子。
爱做鬼脸的人该是个乐观主义者，有生活热情，有幽默感，那一种夸张写意的面部表情，对人一般无恶意，比起横眉立目或冷若冰霜或阿谀奉承或假装正经的脸，更讨人喜欢。在金庸的笔下，韦小宝歪嘴吐舌，周伯通挤眉弄眼，一个小滑头、一个老顽童的形象便跃然纸上。这两人都是让人喜爱的角色。
按常理，一个人做出来的鬼脸应比原来的脸丑，但如果这个人是个丑八怪，比如一副凹面獠牙、尖脸猴腮的脸，那鬼脸与它可能差不了多少。在小说《围城》里，钱钟书对李梅亭这个脚色最不客气，其中说到他对孙小姐等人做一个鬼脸，“倒比他本来的脸合适些”——这是怎样的嘴脸啊？大概一个心灵龌龊、面目可憎的人做出来的鬼脸，也是完全无趣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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